这里不能不提到汤沈之争。在南北曲的关系问题上,明代多数曲家认识比较模糊,往往以南曲为北曲之嫡派,并以北曲为至尊,为准绳。沈璟等人虽然也发现用《中原音韵》作传奇实在勉为其难,但为了坚持其音律信仰也只能因陋就简,并以此号令天下。这时,石破天惊,“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的《牡丹亭》问世了。这部引起巨大轰动的传奇偏偏出于对音律很不耐烦的汤显祖之手。以音律为先的沈璟于是改动了《牡丹亭》中他认为不协音律处。这引起了汤显祖的不满,并通过给友人的信,多次表明自己“意趣神色”等主张。他还说:“周伯琦作《中原韵》,而伯琦于伯辉、致远中无词名。沈伯时指乐府迷,而伯时于花庵、玉林间非词手。词之为词,九调四声而已哉?且所引腔证,不云未知出何调、犯何调,则云又一体又一体。彼所引曲未满十,然已如是,复何能纵观而定其字句、音韵耶?”汤显祖认为,戏曲不仅仅只有音律,戏曲的评判标准也不主要是音律。由音律引发的论争,因此公开化,并牵动了曲坛,发展成为对戏曲文学本质问题的讨论,牵涉到晚明戏曲观念、美学思想的诠释与整合、晚明戏曲整体流变的脉络、规律和意义等“宏大叙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