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谈《红楼梦》语言技巧

    在现代作家中，老舍作为文学语言大师是当之无愧的，而这位大师最欣赏的是另一位古代的文学语言大师——曹雪芹，大师是如何看另一位大师的呢从下面，我对老舍的一些评论进行介绍和评述，我本人对他影评范文与电影结局影片分析是受益匪浅，也希望对大家有参考价值。

    老舍在评论《红楼梦》时，用力很多的篇幅谈《红楼梦》的语言技巧，大师很清楚，文学表达，最最重要的是语言，语言是文学表达形式的显著特点，高超的语言技巧是文学作品成功的关键，文学巨匠在某种意义上是“玩转”语言的高手，曹雪芹是这样，老舍也是这样。有时，在讲课时，我谈到：读了很多语法书不一定有用，生活中的语言才是活生生的，语言有时会突破旧有的语法，出奇制胜，精彩万分，与其说背语法书，不如精读大师的作品，假定，当你熟读曹雪芹、老舍、鲁迅、沈从文等的作品后，要比背熟语法的人在表达方面要强得多。

    掌握文学语言技巧是从阅读和欣赏开始的，老舍在谈到阅读的收获与欣赏的技巧时强调说:“假若有读书小组呢,就可以各将所得,告诉别人,或同读一书,各抒自见;或一人读《红楼梦》,另一人读《曹雪芹传》,另一人读《红楼梦研究》,而后座谈,献宝取经。”阅读需要交流，交流能共享经验，交流语言技巧，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果通过讨论，收获就更大了。俗语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阅读名著，确实是需要有阅读的方法和欣赏的技巧的，阅读像《红楼梦》这样的名著，更是如此。老舍建议通过读书小组的形式阅读，读小说原著,读作家传记，读研究论著，发挥集体的智慧,“各抒自见”,交流经验,“献宝取经”,取长补短，这确实是好办法。

    在老舍看来，古典名著是富有语言的美感的，他说:“我们念《红楼梦》、《水浒传》,为什么拿起来老不想放下,不仅是因为它的情节引人入胜,它的语言也能随时给我们以喜悦,随时提高我们的欣赏力,叫人爱不释手。假如《红楼梦》的语言每三回才有一句好的,这部书准没有那么多人爱读。……文学作品为什么会美呢?这不仅因景写得好,人物有性格,事件有意义,同时还有语言的美。”评价得多好，名著的语言确实是很美的。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文学的载体,语言美是文学表现审美价值的基本条件。古人云:“语不惊人死不休。”好作品语言如珍珠般的精炼、珍贵、瑰美。作为语言文学大师，老舍对《红楼梦》的语言的赞美和推崇值得我们深入地进行感悟。《红楼梦》语言很好地继承了中国古典小说的优秀语言传统,同时，又超过之前的名著，把叙事文学的语言艺术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或许，学古典文学语言，精读《红楼梦》是捷径。

    优秀的文学经典，都十分重视提炼素材和锤炼语言，在这方面，《红楼梦》堪称典范，老舍说:“写文章不是想起什么写什么的事,而是千锤百炼的事,由矿石里提出金子来。《红楼梦》很长。这部书写了许多年,故长而精。这好比开了一座大矿,慢慢地提炼出许多金子来”。非常形象的比喻，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写成了《红楼梦》，仅从语言来看，《红楼梦》就是已经是不朽之作。其语言简洁、流畅、朴实、纯炼，深入浅出，充满言外之意,说表现的对语言的“锤炼之功”可说是前无古人的。其实，老舍自己的作品，如他的长篇小说《骆驼祥子》,也是锤炼语言典范，是他从生活中“慢慢提炼出来的许多金子。”  

    锤炼语言不仅仅在于简洁、精炼，而且还在于突出语言的个性化、地方化，在于塑造出语言富有个性风采的特征。老舍在引用了《红楼梦》第三十九回刘姥姥进大观园和贾母的一大段对话之后评论说:“这里是两个老太太的对话。以语言的地方性而言,二人说的都是道地北京话。她们的话没有雕琢,没有棱角,但在表面平易之中,却语语针锋相对,两人的思想、性格、阶级都鲜明地表现出来了。贾母的话是假谦虚,倚老卖老；刘姥姥的话则是表面奉承,内藏讽刺。……作者没有把贾母和刘姥姥的话写得一雅一俗,说的是同样的语言,却表现了尖锐的阶级对立。这是高度的语言技巧。”老舍的分析很具体深入，《红楼梦》语言的地方性和个性化相当的精彩，《红楼梦》使用的“道地北京话”,富有个性化的表现力。其人物的所表达的语言，常常是闻其声而知其人。黛玉刚入贾府，未见凤姐其人，先闻凤姐之声；宝钗、黛玉，尤三姐、尤二姐，晴雯、袭人等，其语言，有很鲜明的对比性，个性鲜明。#p#分页标题#e#

    文学语言的表达，并不是一味地搬弄典故、堆砌华丽、表现堂皇才是好的，反而是与平淡中见神奇才是最高明的。老舍特别推崇《红楼梦》的平中见奇的语言风格。他在谈到第三十九回刘姥姥进大观园与贾母的对话之后评述说:“平易近人的语言,往往是作家费了心血写出来的。如刚才谈的《红楼梦》中的那段对话,自然平易,抹去棱角,表面没有剑拔弩张的斗争,只是写一个想吃鲜菜,一个想吃肉食的两个老太太的对话,但内中却表现了阶级的对立。这种语言看着平易,而是用尽力气写出来的。”老舍评得很到位，深知曹公驾驭语言的高超技巧。在我们看来，文学语言的表达至少有三个层次，第一是把要说的说明白，让读者明白你说的；第二，用华丽丰富的语言去表达要说的，让人感受到语言的趣味和生动；第三，也是最好的，以平淡朴实的语言表达想说的丰富内容，让人能平中见奇，朴实中见丰富，平面中看到立体，读出诸多的言外之意、意外之趣。曹公和老舍，皆属于这第三层次。

    作为文学大学，老舍视曹公为知己，他特别肯定《红楼梦》的文学地位，赞誉《红楼梦》的巨大意义。老舍说:“《红楼梦》的作者一生只写了这一部书,用了一辈子的力量。书里那么多人物,每个人都站得起来,在世界文学名著中也是少有的。”他还说:《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而绝对不是一场大梦!”“看看《红楼梦》吧!它有那么多的人物,而且是多么活生活现、有血有肉的人物啊!它不能不是伟大的作品;它创造出人物,那么多那么好的人物!这不仅是中国的,而且也是世界的一部伟大的作品!在世界名著中,一部书里能有这么多有性格有形象的人物的实在不多见!”“我们都应当为有这么一部杰作而骄傲!”老舍反对《红楼梦》是作者的自传的看法,反对“把研究《红楼梦》本身的重要,移转到摸索曹雪芹的个人身边琐事上边去。”《红楼梦》是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是最为难得的文学语言的宝库，是立体的，丰富的，是蕴含着无限韵味的古典文学宝典。

    毫无疑义，老舍是把《红楼梦》当成了自己谈论创作经验和写作技巧的范本，而我们，更应该把曹公的作品和老舍的作品，一并当成我们学习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