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鬼》问世于1881年,正式出版两周后便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上演,其后,又先后在瑞典和英国上演。这部颇有个性的剧作是易卜生的社会问题剧系列中的一部重要著作.它的结构简单而明了,但却蕴涵着丰富的意义,在思想主题上呈现了多样性的考量.在本剧中,易卜生并没有直接肯定某个主人公,甚至一直都在以嘲讽的口吻来描述剧情的发展.然而,这并不影响剧作的主题定位.作者正是通过剧情的发展,来不断完善人物的性格,让每个角色在剧中都充分地得到表现和发展。同时,作者借助这些人物之间重重的矛盾和冲突,逐渐地把思想主题揭露出来,即客观地反映了一种落后愚昧的社会状态,强烈地批判了这种以男权主义为中心、藐视女性意识的恐怖世界。
剧中的阿尔文太太,就是一个热烈地追求个人的解放与自由,但却与当时的社会习俗格格不入的女性。她曾经有过自己的爱情理想,但在母亲和两个姑母的安排下,她不得已嫁给了宫廷侍从官阿尔文上尉,婚后一年,她便发现了丈夫的荒淫无耻,想要离家出走,但却遭到了好朋友曼德牧师的劝阻,她不得已又回到了家庭,忍辱负重地尽着一个妻子的义务,并做了母亲。为了不让儿子染上父亲的恶习,她在儿子很小的时候便送她去巴黎学习艺术,但十多年后,他发现阿尔文作的孽在儿子身上得到了报应,欧士华的身上,具有他父亲遗传的病根,他不但不能再继续学习艺术,而且成了白痴,阿尔文太太一生的希望全都落了空。多年来,她力图让自己和儿子的生活摆脱阿尔文的阴影,可是,她在这所老房子里又看到了“鬼”,儿子与吕嘉纳之间的关系,也让她想起了阿尔文与乔安娜曾经有过的荒淫,这一切,都对阿尔文太太产生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剧作的主旨并不仅仅在于揭示阿尔文太太无法摆脱的悲剧命运,而在于表现一颗倔强的心灵于屈辱中的抗争以及对人的自由与尊严的热烈追求。
剧作一开始,便洋溢在一种快乐祥和的气氛中:欧士华从巴黎回来了,阿尔文孤儿院就要建成典礼了。对于阿尔文太太来说,这无疑于生活的一个重大转折。阿尔文孤儿院的建成意味着阿尔文太太以对她丈夫财产的全部放弃将他的阴影从这个家庭里彻底驱逐出去,从此她可以和儿子在一起过好日子了。这不能不说是阿尔文太太于无奈中所进行的一种反抗,也显示了她对精神自由的热烈追求,这是她多年来读书思考的结果。当曼德牧师指责她所看的有关“革命”与“自由”的书时,她回敬“其实你并不懂得你讨厌的东西”。表面看来,戏剧冲突始终在曼德牧师和阿尔文太太之间展开,实际上,剧作所揭示的是更为深层的内在矛盾,即代表着“有秩序的社会”的道德的虚伪与堕落以及代表着人的对精神自由追求的力量的坚韧。曼德牧师实质上是“有秩序的社会”的一种代表,他外表冷硬,内心残酷,对于阿尔文太太当年的求助,他不是从人文主义的角度予以同情和帮助,而是为了自己的名利与地位将其规劝到社会秩序所允许的轨道上,而对于重新回到家庭牢笼中的阿尔文太太心灵上的痛苦,他是完全可以漠视的。许多年后,当他为了彰显阿尔文先生的德行而建孤儿院而来到阿尔文太太面前的时候,他所关心的也不是阿尔文太太作为一个人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痛苦,而是仍然以卫道者的面目,批评她不该读有关革命与自由的书,甚至指责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因为在他看来,“想在这个世界上求幸福就是反叛精神的表现”。在其后的一系列矛盾中,他与阿尔文太太的分歧更多地体现在对人的精神与情感的态度上。第二幕当一切都昭然若揭以后,阿尔文太太一度曾想成全欧士华和吕嘉纳的爱情,更多地是考虑到两个年轻人的情感因素,而曼德牧师则从维护社会秩序的角度予以否定,当阿尔文太太为了儿子心灵的安静而想把阿尔文的劣迹告诉儿子的时候,曼德牧师反对的理由又是关于儿子心中理想的父亲的问题,总之,阿尔文太太所代表的是人类对于自由精神的无限追求,而曼德牧师所代表的是那个了无生趣,禁锢甚至扼杀着人类天性的社会秩序,因此,在阿尔文太太的身上,体现着人文主义精神的光辉。因此,尽管在“群鬼”充斥的社会她不可避免地要接受悲剧命运,但在她的心灵深处却一刻也没有停止对自由的追求与向往。剧作结尾,当已经成为白痴的欧士华在她的怀抱中对着阳光花房中洒下的缕缕阳光叫着“太阳,太阳--”的时候,她的心中也仍然激荡着理想的光芒,尽管微弱,但却很顽强,因此,从屋顶透下来的那缕缕的阳光也喻示着阿尔文太太作为一个追求精神自由与独立的女性在那个群魔乱舞的社会心中微茫的希望。#p#分页标题#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