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车站》这部影片运用倒叙和插叙(回忆中的闪回)相结合的叙事框架,以悲喜剧的形式,将一个具有细腻的抒情,既忧伤又愉快的爱情故事纳入车站这个典型环境中加以演绎,深刻揭示了爱情在最复杂,甚至是悲剧性的生存环境下给人以新的希望和力量。
编导在结构影片故事时可以说是匠心独运的。编导将片中的男主人公设计为一个囚犯,但影片又没有按照常规将犯人的犯罪过程或牢狱生活作为叙事的主体。而是巧妙地摘取了普拉东生命中那令人难忘的、美好的一瞬将它慢慢地伸展开来。本来普拉东乘坐的火车到薇拉所在的小站停车只有20分钟,编导却让固执的薇拉和较真的普拉东为一顿餐费的争吵而延误了时间;接着又因两箱甜瓜让安德列依带走了普拉东的身份证,使时间再次延伸;后来又让小偷偷走了普拉东所有的钱财,逼迫他不得不去帮薇拉卖甜瓜,依靠薇拉帮他解决吃住问题,这些情节虽然意外,却又合情合理。这样为男女主人公赢得了三天时间,让他们从争吵到和解,由相识到相知,由相互同情到萌生爱意,最终铺叙成一段悲喜交织、真挚感人的爱情故事。
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导演通过一件件小事和生活细节来展示人物性格的渐进过程,同时也十分注重对人物心理情感的细腻揭示。在薇拉与普拉东初识,为餐费发生争吵的那场戏中,薇拉给人的印象是粗俗、蛮不讲理;当她和警察在站台上从已经掉车的普拉东那里要到钱后,转身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扭着屁股的神态中,使人又感到她的幸灾乐祸,没有人情味;直到安德列依带走了普拉东的身份证,使他再次误车,加上薇拉两次偷听了普拉东打给妻子的电话后,她才深感心中的不安与内疚,对普拉东产生了同情并想帮助他。这时薇拉善良正直的本性才显现出来。特别是在薇拉与普拉东互相倾诉了各自不幸的遭遇后,薇拉不仅被普拉东那艺术家的气质所吸引,更为他为爱人而牺牲自己的精神而感动。那种同病相怜,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使他们各自从对方的激励中重新燃起对生命的希望和力量,唤起对幸福爱情的渴望与追求。至此,两颗孤寂的心灵变得炽热滚烫起来。然而,现实生活的处境和差距,又使他们产生怀疑和动摇。因此,感性和理性,炽热与冷静,欢愉与忧伤这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通过演员的杰出表演显现出来,无不令观众为之动容!直到他们在雪村木屋的重逢和在监狱的围墙外相互支撑着拉响了手风琴,观众才感动地掬出一把喜悦的泪水。
影片中的监狱和车站,不仅为展示剧情和刻画人物提供了典型环境,同时,通过摄影机镜头也展现了苏联更为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对监狱这个在苏联影片中一般不被表现的阴暗角落,不仅在影片的开头结尾都被正面地展现出来,中间还通过普拉东的闪回镜头出现过几次;又如通过卖甜瓜,展现了集市贸易的投机倒把现象;车站外宾招待所的一个姑娘同时与两个男人申请登记结婚的现象;车站餐厅利用劣质食品掺假让乘客难以下咽还要强行收钱的现象;薇拉通过走后门抢购洗洁精以及普拉东的钱包被偷等等社会的阴暗面,都被导演很自然地表现出来,契合了导演有歌颂也就有揭露的观点。不过这是出于对祖国和人民的一种厚爱的善意的揭露,从而引起观众的共鸣和对现实生活的思考。
该片在艺术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影片的悲喜剧风格,演员的杰出表演更加强化了这一艺术形式的感染力。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是遭遇不幸的人:普拉东的妻子极端自私,自己开车压死了人让丈夫代替受罚而沦为劳改犯;薇拉在遭到丈夫遗弃后,一个人供养女儿和丈夫的父母亲艰难度日。导演在处理这两个具有悲剧命运的人物时,尽量淡化其悲剧性情节,将男
女主人公在车站邂逅产生爱情这段生命中最美好而愉快的经历作为叙事主体――即运用喜剧性的表演手法纳入悲喜剧的情节之中。导演在表现男女主人公从争吵到和解,从同情到相爱这个感情变化的渐进过程中,大都是运用喜剧化的手法来处理的。但人物悲剧命运的阴影又不时渗透其中,因而带来人物心理情感上的时喜时忧,观众也跟着一会儿欢笑,一会儿又感动得落泪。
饰演男女主人公的两位演员在表演上都是十分出色的。特别是饰演薇拉的古尔琴珂,把薇拉的那种活泼热情的天性,独立坚毅的人格同女人的温情与忧郁、善良和质朴融为一体。尤其是当她被普拉东那高雅的艺术家气质所吸引,为他替妻子作出牺牲的精神所感动,而对普拉东产生深深的爱恋之后,她在热情关心照顾他的同时,又为自己卑微的地位和境遇而悲苦;在和他幽默风趣的谈笑间,或深情地相拥相伴,翩翩起舞时,又时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与沉思,细腻地展示了薇拉那种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准确地把握了悲喜剧的表演风格。饰演普拉东的巴西拉什维里不仅将普拉东文雅的艺术家的气质和风度、男人的坚韧与执着表现得魅力十足,而且在对薇拉的感情上既表现出对她的真挚与热情,又隐含着对妻子的留恋与不甘,还有对现实处境的沉思与忧郁(几次他在与薇拉谈笑间突然闪回他在监狱的生活画面)等,呈现出一种悲喜交织的复杂的心理状态。特别是在分别的那天早晨,他到餐厅找到薇拉时,薇拉一个人独自伤感地轻轻哼着凄美的抒情歌曲,普拉东面对即将离别的她也完全没有食欲,只是用深情而忧郁的目光望着她,相对无言;最后在村子里的小木屋内普拉东与薇拉重逢时又是长久地相视无言——真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男女演员以两对深情的目光传递着悲喜交织的内心情感――最终激发了这对患难中的恋人对生命和爱情的希望与力量,勇敢地走到了一起!也博得了观众感动的泪水。#p#分页标题#e#
另外,影片在对车站这个典型环境的处理上也有独到之处。车站本来就是一个迎来送往悲欢离合的地方――迎来的是狂热的欢聚,送往的是深深的惜别。将一段悲喜交织的爱情故事放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加以表现,自然赋予它深刻的寓意。同时,车站又是十分嘈杂而忙乱的公共场所,导演采用了同期录音――当主人公在讲话时,背景中的广播声、各种嘈杂的说话声、铃声、火车汽笛声等不时传来;同时还有对车站及餐厅中各种人物的行动的展现等。这不仅增强了影片的纪实性,还赋予影片浓郁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时代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