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学习《图兰朵》歌剧赏析（四）

    魏明伦把一个本来并不属于中国的传奇改编成了一个非常中国化的故事，但又比传统的中国戏曲剧目高出一着，他在故事中加进了相当现代的意识，同时又把这种意识揉进了中国文化传统中固有的藐视朝廷和功名的道家的理念，非常适合戏曲的表现形式。一个由于历史上的文化隔阂而拼凑出来的跨文化赝品终于化腐朽为肥料，催生出了一个融合东西方戏剧文化因素的跨文化戏剧精品。可惜的是，同时于1998年秋在北京演出的两个《图兰朵》版本遭到媒体极其不公平的对待，魏明伦的川剧精品却被多数媒体冷落，而那个从演出到票房都竭力迎合老外的荒唐的赝品被誉为“本世纪末最辉煌的大制作”。

    近年来西方人对《图兰朵》的兴趣大增，一方面和他们很喜欢宣扬的多元文化主义有关系，像《图兰朵》这样从他们自己的手里炮制出来“多元文化”，又有顶级东方艺术家的全力配合，当然最配他们的胃口；另一方面，这个戏还和女性主义的上升有关——这跟迪斯尼看中了《花木兰》的道理也差不多，只不过《花木兰》是正宗的国货，还要在他们手里做些改造。花木兰让当代人看到，女性主义在古老和遥远的中国就古已有之，于是西方的女性主义者和爱国的中华男女全都皆大欢喜；而图兰朵式的女性主义更加激进更加痛快，更配某些极端女性主义者的胃口。上世纪九十年代美国出过一个新闻人物，一个名叫勒瑞娜·鲍比特的女子据说是因为不满于老公过分的性要求，一天夜里趁他熟睡时操起剪刀，干脆利落地让他从此断了那念头后来他又到医院接了上去，又有了“念头”，当然再也不敢走到这个女人身边了——这是后话)。勒瑞娜一夜之间名扬全国，但是有不少女性主义者站出来帮她的暴力行为辩护。最后在法庭上，人民审判团宣布，虽然她伤害丈夫身体的事情证据确凿，但仍应予以无罪释放，理由是她有“间发性神经失常”——这显然是个律师式的合法借口。法官以宣判，此女子立刻十分“正常”地走出法庭，各地电视台脱口秀的主持人很快就排起队来，都要请她上电视去现身说“法”。设想一下，若是图兰朵的处境放到今天会怎么样？按理说就是公主也不能随便杀人，但要是请个这样的审判团来评判图兰朵的话，图兰朵肯定更是英雄了，她都不用偷偷摸摸等到深夜再下手，还可以让男人跪在她的面前来求死！只可惜她晚节不贞，既然那么多男人都杀了，为什么最后还要扑进男人的怀抱里去呢? 就不怕男人夜里头报复你？

    按照这个逻辑，就给《图兰朵》改个结局怎么样？应该让她坚持到底，决不让外国男人碰一根汗毛！要是哪个新潮导演这样来结构一下《图兰朵》，倒会很有意思。不过，这个戏的地点还是改到纽约、洛杉矶或者高齐的家乡去为好。不管怎么样，白人捏造出来的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和中国北京老祖宗的太庙实在是太不搭界了，不管她最后有没有放下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