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奖情况
2006年威尼斯电影节(Golden Lion) 贾樟柯
2007年亚洲电影大奖(Asian Film Award) 最佳导演贾樟柯
2007年Shanghai Film Critics Awards(Film of Merit)
我出生在长江边,外婆的木屋,随着三峡工程而永久地成为江底的记忆。身在异国,看到一部关于三峡的电影,这本身已经让我丧失了鉴别力。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熟悉得就像姑妈刚刚寄来的家乡特产的腊肉,让我对各种法国火腿都没了兴趣。
所以等到现在那种心情平和的时候,才能仔细想想这部电影。
贾樟柯是山西人,所以他继续用2个山西人的视角来书写三峡。尽管不能像《任逍遥》里那样对家乡社会状况把握得贴切,但是比《世界》里要来得精彩,以三峡工程作为背景,比起复杂的大都市更容易抓住一种鲜明的时代变革感。
比起《小武》,这部电影少了宣泄式的高潮,尽管有婚外情,千里寻妻这样的线索,其悬念也不是扣人心弦的,其精彩性连小报社会新闻都不如。这却正是贾氏电影可贵之处,或者说贾樟柯已经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叙事方式,不依靠情节和悬念来成全观众和自己,因为现实从来没有成全。
也许导演不敢擅自去虚构己不熟悉的生活,电影里并没有详细的刻画三峡移民的生存状况,但是整个环境的展现是成功的,真实的三峡,就是那样斑驳的墙壁,那些茫然的眼神,那些赤裸黑黝的肩膀,而绝非电视风景片里那样的雅致。所有的风景都是美丽的,像纸钞一样轻盈,而后面代表的生活往往沉重。
三峡沿线的城镇经济水平一直都是贫困线附近徘徊的,即使是在三峡移民之后,许多盲目的建设,虚浮的工程,甚至挪用贪污移民资金,让三峡移民牺牲的不只是水位线下的故乡。更可怕的是,三峡工程带来的环境效应已经开始显现,白暨豚的灭绝就是一个例子。
作为一个三峡人,三峡工程,曾经一度是夸耀的资本。“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三峡工地上有这样的宣传标语。可是渐渐的,我感觉得到一种虚妄。当我跟老外讲起我们有一座世界上最大的水坝的时候,没有赢得多少羡慕。这就像你夸耀自己嘴里装了一颗最贵重的金牙,但谁都知道那不是天然的。
关于UFO,这一笔来得挺有马尔克斯式的魔幻现实主义。其实当下的中国,何尝不是充满了各种荒谬,比如电影里各色人等都有手机,却未必能解决温饱。比如那个领导把用民脂民膏修建的大桥炫耀于人,就像展示自己的玩物。这种荒谬,也许远远大于UFO的出现,所以电影里主人公对此无动于衷,他们关心的是柴米油盐的生存。
不止一个中国导演试图用群众演员和原生态的表演来体现对底层的关注,但要么用一个童话式的结局让擦干眼泪的观众在走出电影院后灯红酒绿中忘却那些苦难。要么用悲天悯人的上帝视角去俯视众生,让观众以为自己的观看就是一种怜悯和施舍。贾樟柯的电影却将这份暧昧的关怀扔到一边,只是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不管你看没看这个电影,感动不感动,现实中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
电影结尾,三明和那些民工一起将奔赴山西,去伤亡率极高的煤矿做工,对于他们来说,哪里有什么希望,只是从一种苦难奔赴另一种苦难而已。Still Alive,活着而已。
一个走进电影院的人,要么是找乐,要么是找真实。如果他想感受感官愉悦或是意淫现实,那么就可以去另外的厅,当然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片子。所以,商业你就商业到底,真诚你就继续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