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法电影名片《广岛之恋》电影赏析

《广岛之恋》由于深受法国“新小说派”和“左岸派”、“作家电影”艺术风格的影响，不仅具有诗意浓烈的文学色彩，也具有“意识流”影片结构的独特风格，因而被人们誉为现代电影的开山之作。也可以说，是西方电影从传统时期走向现代时期的一部划时代的杰作。1959年该片不仅获得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还获得法国梅里爱奖，1979年法国电影艺术与技术科学学院又将该片评为“法国十大佳片”之一。

该片作为现代电影的开山之作，不仅具有现代电影的主要特征：无理性、无情节、无人物性格；而且还打上了“作家电影”的印记。运用非理性的意识流动来构成影片主体，加上导演独特的表现方法，就带来了影片主题的隐晦、暧昧、多义性，让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雷乃说过：影片“讲一个女人的故事，我只追求风格，对它的意念（主题）不感兴趣。”让不同的观众作出不同的判断，这正是导演的意图所在。然而最终雷乃还是提供了一条思路――他说：“整部影片是建立在矛盾的基础上的，包括必然的，可怕的遗忘的矛盾。一个在集体的，巨大的悲剧的背景上出现的个人的辛酸而渺小的命运之间的矛盾。”很显然，他在这里隐含的是关于“忘却”与“记忆”、“战争”与“爱情”的关系问题。

关于“忘却”与“记忆”的主题，影片是着重从两个事件上来探讨的：一个是关于“广岛的惨剧”。在影片开头不久，法国女演员与日本男子有过一段关于“忘却”的对话：男子说：“你在广岛什么也没有看见。”女的说：“我看见了，我什么都看见了。”．．．．．．随着女演员的画外音，画面上陆续展现广岛医院、广岛博物馆、和平广场等曾遭受原子弹轰炸后留下的照片和实物。男的还说“你没有记忆力”，女的说“我有记忆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广岛”等。那么，对于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到底是该“记忆”，还是应该“忘却”，导演的提示很明确：“忘却”是“必然的”，人们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战争的阴影里，人们要重建家园，去追求更加幸福、美满和平的生活；同样“忘却”又是“可怕的”，忘记历史的教训，就意味着历史的重演。

二是关于法国女演员在二战中，在故乡内韦尔与一名年轻德国士兵初恋的悲剧。本来这件曾经让她痛不欲生，近乎疯狂的往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已逐渐“忘却”了，但在广岛，她看到了惨绝人寰的战争悲剧，加上与日本男子的短暂恋情，慢慢叩开了记忆的闸门，在日本男子的一再追问下，她在神志迷惘中，如梦如幻地、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十四年前的初恋悲剧。然而回到旅馆后，她又似乎在忏悔对初恋情人的不忠。那么，女演员对她初恋的悲剧究竟是该“忘却”还是应该“记忆”呢？答案也很明确：“忘却”是“必然的”，人不可能长期沉湎于对过去痛苦经历的回忆之中，要振作精神向前看，去创造新的生活，重塑新的生命；然而  对刻骨铭心的初恋的“忘却”的确又是很难的。法国女演员意识狂乱地回忆虽然痛苦，但这正是导演用弗洛伊德式的精神疗救法对她进行的一次治疗。因为，将内心的痛苦倾诉和释放出来，正是为了放弃，因此，在这里，我们可以说“记忆”正是为了“忘却”。

关于战争和爱情的主题。导演说，影片是讲一个女人的故事，又说表现一个在集体的、巨大的悲剧背景上出现的个人的辛酸而渺小的命运之间的矛盾。实际上，确切地说，影片是用浪漫的爱情来表现关于战争的主题。表面上看起来，影片是在讲述法国女演员邂逅日本男子的短暂爱情故事，而且在仅有的一天时间里，他们每次说分手但又很快相聚，甚至大部分镜头不是在床上肉体相亲，就是在房间内、大街上、咖啡馆里相拥相吻，可谓浪漫得很。然而导演为什么要把这个爱情故事放在曾经遭受过原子弹轰炸的广岛这个典型的战争环境中来表现呢？应该说是有其深层寓意的。

首先，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没有姓名，他们的相爱没有情节，也没有突出的性格特征，导演有意识地将人物形象抽象化，概念化，特别是那个日本男子只是作为触发女人回忆与倾诉的一个媒介和工具而已。同时男女主人公在一起虽然有过很少的关于爱情话题的交流（无实质性的内容），但更多的是女人对广岛惨剧和她的初恋悲剧（也是战争造成的）的回忆。因此，可以说，导演设计男女主人公的短暂爱情，更多地是表现形式上的需要。#p#分页标题#e#

其次，如果说男女主人公的邂逅相爱只是影片的一种形式包装的话，那么女主人公头脑中关于广岛惨剧和她个人初恋悲剧的混乱意识流动过程就成了影片的主体。影片开始后，男女主人公虽然赤裸上半身缠绕在一起，但他们谈话的内容却是女演员对她在广岛看见的原子弹爆炸时的一些照片和实物（还有幸存者）的断断续续的回忆，伴着她的画外音，画面上展现着：广岛医院里表情麻木的病人；博物馆里陈列的令人惨不忍睹的战争的遗物；还有原始纪录片中的畸形的狗、蚂蚁、幸存的小孩及母腹中的胎儿；被原子雨毒死的大量的腐烂的海鱼等。看见在博物馆参观的人落泪，她也为之落泪。后来她又回忆道：“九秒钟内，20万人死于非命，8万人受伤”；“大地上一万度的高温，如同一万个太阳，沥青也燃烧起来，恐慌笼罩着大地，整个城市被毁灭了，一切都化为灰烬。”最后她以颤抖的声音质问道：“整个城市充满着愤怒，国民们都愤怒了，这是对谁的愤怒？面对着不公平的命运和自己的不幸，是其他种族强加给自己的不公平？其他阶级强加给自己的不公平？”以上这段长达15分钟的画面，有力地揭露和控诉了战争给人类带来的毁灭性的深重灾难！

如果说广岛的惨剧是代表战争带给人类的大悲剧的话，那么女演员初恋的悲剧就是战争带给她个人的不幸！十四年后回忆起来仍然使她意识狂乱、神魂颠倒，近乎发疯。可见，战争对她年轻的心灵的摧残是多么的深重！

战争意味着杀戮与死亡，爱情象征着和平与生命。应该说，导演将爱情置于战争背景之下，意在表现人类的生命对杀戮与死亡的顽强抗争，影片中展现战争对人类美好爱情的摧残与毁灭，也是对战争中人性的审判与拷问。

该片在艺术手法上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反传统电影的线性叙事，而是依据人物的意识和潜意识流动来支配时空的变化。如女演员在回忆她在内韦尔与德国兵初恋时的那段戏时，由于她处于极度痛苦中，所以意识混乱，影片的画面也就显出时空交叉，前后颠倒，跳跃断裂等，也就是说完全打乱了事件原本发生的先后顺序。根据女主人的心理意识，画面在现实、回忆、梦幻之间跳来跳去，呈现一种复杂交错的状态。因此，我们在影象中所能体味到的只是一种心理真实，而不是事实上的物理真实了。导演在这里所使用的电影语言技巧主要是闪回和跳接。这就是导演在本片中所刻意追求的一种全新的表现形式，这就是所谓的“意识流”手法。

另外，导演在片中还运用了许多象征手法。如影片刚开始画面上出现的原子尘和露珠、汗水――象征着人类在爱情与死亡中挣扎；影片的片头衬底上有一株茁壮生长的植物――象征着广岛的劫后余生等。这种象征手法的运用丰富了影片的思想内涵。导演在该片中艺术手法的创新被后人大量借鉴与仿效，为电影语言的丰富和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美国著名电影理论家、电影学博士克莉斯汀·汤普森和大卫·波德维尔评价说：“《广岛之恋》暧昧地混合着纪录性的写实、主观的呼唤和创作者影评范文与电影结局影片分析，成为国际艺术电影发展历程中的一个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