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态信息”对于纪录片来说,不是不好,但要看拍摄者所接触的,是否真的属于“原生态”。伊文思的作品,由海明威撰稿并亲任解说的、文采飞扬且令人热血沸腾的《西班牙土地》,影片有一段表现一支运动员组成的共和国义勇军队伍开拔前与家属告别。海明威的解说是这样的:“她说她会等他,他说他会回来的,他知道她会等他。战争的惨烈超乎想象,谁也不知道他能否回来。他说:‘照顾好孩子’,她答应了,但其实怎么可能做到。大家都知道,坐上卡车离开,就是上战场……”这种背靠时代大势,却同时又切入到家庭和个人的情感深处的段落,显然比《愚公移山》里那些一脸真诚复述着套话的面孔,更能在观众心中打上深深的印记——不管这段历史已过去了多少年。
同样,只要是遵从了生活真实的逻辑性,即便镜头对准的是波澜不兴的平凡岁月,那关于人世的各色感怀也照样会泉水一样汩汩涌出,无需强作修饰:“‘塞纳河’,一个靠体力赚钱的悲伤男工说,‘塞纳河像个工厂,是一份工作’”;“在纳夫桥下,冷风吹灭了我的烛火,当人生终了,当我终于安息于伟大的殿堂,在拉雪兹神父公墓,我能微笑着对自己说:曾经有条塞纳河,曾经有场爱情,曾经有过不幸,后又将其忘却,曾经有条塞纳河,曾经我生活过……”诗人塞尔乔·雷加尼在《塞纳河畔》中同时为伊文思吟咏着写实和抒情的华章,这些看似对立的发现背后所隐藏的,又何尝不是对纪录片拍摄者和所有艺术家的启示呢:要尊重和享受生活为我们端上的每一道幸福和苦难,切勿自作主张,妄加增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