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派学的是无字天书,不食人间烟火,创作的是行为艺术,拍的是梵高、毕加索,跟大众没啥关系。讲个有点智商略微囫囵点的故事,似乎就不是电影该具备的责任,或许该说它本身就不是有出息、有理想、有素质的社会主义进步电影青年们应该认真考虑的问题。真不知道咱的学院都是怎么教育学员的,现如今看来,第五代算是折了,那剩下第六代也好不哪去。贾樟柯、王小帅们似乎是学西方影视心理学的,而不是学中国电影创作的,其余的按人头数,如果能从他们中间找到几个走大众路线的,那还真就是能轰动咱中国影视圈的新鲜事。
而今,新鲜事有了,2006年有了宁浩,有了被炒作的似乎极为火爆的《疯狂的石头》(blog)。影片以极小的成本,换回了高票房,更赢得了无数的赞誉与惊叹,虽说难以在这部“见习”式作品看到什么成熟不成熟,但至少他受人喜欢,换来了良好的观众口碑。为什么?没有一流投资,没有大牌明星加盟,却也混了个满堂红?想到这些前提着实让许多泡在影视江湖里蘸钱油的行家们大呼费解。事实上,原因很简单,片子的喜剧调子很讨巧,而更有赖于它那用现实主义外壳包装却显现超现实主义风骨的好故事。中国电影开始学聪明了,开始玩起了黑色幽默,开始以疯狂的喜剧节奏去嬉笑怒骂,这算是突破。别管它有着多少的临摹痕迹,也别管它风格是不是太TV,它确确实实在中国电影求新求变的歪路上领了次先。
宁浩出身于北京电影学院,但学的却不是编导,而只是图片摄影。说他是学院派,也略微勉强,说他是草根族,似乎也不太靠谱。他的电影经验,源自于拍摄广告与MTV,这个行当曾被几多不得志的影视人当作求生堡垒,不光积累起了经济基础,更为自身的影视理想积累了大多的职场经验。学院里不会教人做人们爱看的电影,不会去探讨作品的商业性与可传播范围,而广告圈却不成,广告人的商业眼光与随机的小聪明逼人不得不圆滑世故,人们爱什么、大家看什么,几乎都是每个编导的口头禅。可以说,是广告这一领域孕育了宁浩的大众化眼光,开阔了商业视野。
中国影迷喜欢《疯狂的石头》,源于喜欢盖·里奇的《两杆老烟枪》、喜欢库斯图里卡的《黑猫白猫》。轻松的个性、跳跃的节奏、黑色的线条,让人觉得又酷又有趣。宁浩自己也说不出这到底算是什么类型,那我们暂且笼统地称其为“黑色喜剧”,或是沾带了点中国特色的国产黑色喜剧。
有了《疯狂的石头》,咱就不能断定学院里只出了这么一个边缘骨干,2006年,新导演王超也一样姗姗来迟,以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电影《江城夏日》敲开了戛纳的大门,赢得该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影片。王超也算是电影学院出身,但上的是夜大。多年来,其电影方面的实践也均不是在北京电影学院获取,而只是在电影产业的周边积累经验。在当导演之前,王超分别在汽车制造厂、无线电器件厂、电窑厂干过,后来因为与工厂发生矛盾而下岗,然后带着自己的梦想独自来到北京,成了“北漂一族”。生活这个大熔炉,是王超求存求学的基本所在,更是其进行电影创作的一个最重要的砝码。学院派的习气,在他身上还不多见,他无论怎样看,还都是一副文学青年的模样,有点敏感,也有点酸。
以旧作《安阳婴儿》来看,王超的电影确实是有些闷,而几年后的《江城夏日》,却俨然已经脱胎换骨,开始踩在大众的脚步前运筹帷幄。影片有着尝试着讲大众故事的企图,风格开始贴近观众。家庭亲情成为影片的主旋律,而追车、撞车、杀人、抢劫等等商业化的细节,也都开始为影片的大众化传播做好铺垫。影片的叙事并不传统,虽说人情关系复杂,人物冲突不断,却仍旧能以缓缓的调子向下陈述,给人以完整、入情、意犹未尽的感观。王超自认为,自己在创作中完全是以讲好故事为重心,在此前提下也不得不放弃一些散点,更不会凭白在影片处理中给观众增添心理压力,《江城夏日》的背后是在追寻《孔雀》一般的诗调子,而与第六代的现实主义思想包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