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如梦》这样的电影,和在电影院里观看《如梦》,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当字幕出现在蓝色银幕上,头顶灯光亮起,我在四个人的大厅里站起来,还是禁不住鼓掌,方令正、罗卓瑶夫妇,用精巧工整的画面讲述了一个奢侈的故事;而在前不久罗启锐、张婉婷夫妇的《岁月神偷》之后,我又再次在原本可以容纳百人的电影院,几乎以贴近的距离,以饕餮的神情仰望了一次奢侈的文艺片。
电影就是造梦的,《如梦》造很奢侈,有些神经质,但是很好看,画面一流,四星一颗给摄影和布景。不得不惊叹,五十多岁的夫妇两还是我行我素,保持着年轻时对电影、爱情的敏感,对影像、对新生事物充满情致,一切不减当年,这是值得加分的地方。
陈蝶衣在《霸王别姬》里“不疯魔不成活”的绝唱还鲜活在很多记忆里;疯魔,是一种什么境界呢?就是耽溺,痴迷、执着于个人世界,无法自拔,也只有这样才接近纯粹的酒神艺术的本质。导演、编剧夫妇对电影,也一直有着非常自我的陶醉,也算是疯魔吧。而主演吴彦祖和袁泉都说,拍电影《如梦》,改变他的爱情观,让他们对恋爱、结婚、生子,这些事情更加珍惜和敬畏。这也许不是一个噱头,而是一个真实的感受。痴迷于电影里的情结,而屡屡不能自拔的人,从来都不稀缺。
《如梦》是华语电影里一个稀缺标本,无论是题材上的分裂诡谲,还是形式上的精致而考究,都是极为鲜见,文艺片能拍成这种奢侈的地界,非常难得。把爱情片拍成了若即若离的梦境,进行人格和心理学的解析,也难能可贵;而一个“香蕉人”出身的ABC,和一个讲标准普通话的大陆女孩跨越国度和大洋的爱情,在一段似是而非虚虚实实的背景里,不浮不躁显得耐人寻味。袁泉、吴彦祖,就是这部电影里的试验品,爱情是试剂。
从来,方令正、罗卓瑶夫妇都是一个善于炮制梦境的导演,他们电影里的爱情故事,都保持得有扑朔迷离,亦幻亦真的传统,1980年代大名鼎鼎的《唐朝豪放女》,夏文汐主演的才女鱼玄机的故事,就像一个气泡一样的梦,水汽迷蒙里不知去向。而在1993年陈冲主演的《诱僧》里,大将军石彦生和冷艳的青绶夫人的激情,天亮后也像一个梦,老和尚的谶语让人暗自揣度。《非常侦探》里范晓萱的乖张,张学友的古怪,也充满梦幻元素。2004年在澳大利亚拍的《寻找1967的女神》将公路片拍出奇趣的味道。
蛰伏多年重归香港,悄然面世的《如梦》,已经是把夫妇两人的造梦理想更加类型化。一个人沉溺于梦境的虚像,往往象征着性格分裂,意味着在现实生活里的不幸福。看《如梦》的故事梗概,已经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症的爱情故事:纽约,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华裔宅男,遇见了男朋友刚刚自杀的中国女孩。然后梦中他们相爱,最后离奇的失散,最来来到中国寻找时,却意外碰见了长相相似,却全然不同的一个女孩。这样的爱情,像推理小说一样让人抓狂。而华语导演里面,也只有他们两夫妇,才能用影像阐释清楚这样离奇的爱情,心理分析和实验风格贯穿了他们的电影生涯。
《如梦》这样的故事,如果把控不好,很容易变成流于形式的符号,或者大多数人都看不懂的晦涩文艺片。罗卓瑶、方令正讲故事的方式,既得香港电影简单明了的传统,又在画面上自成一个绮丽妖冶的风格,对人物心理的拿捏往往让人惊叹,所以《如梦》恍然如梦境一样的画面,在蓝色底板上氤氲着奇幻的疏离感,而清冷干净、水声淅沥的配乐,让人痴迷。《如梦》保持他们一贯的审美方式,请吴彦祖当主演,看来也是别出心裁,演精神分裂,故事些“妖”的电影,吴彦祖是还算在行。
吴彦祖是70后年轻演员里,比较有觉悟的演员,从来不满足于打打闹闹的商业片搞些插科打诨的营生。一直都在用一些文艺片来磨练演技,而且这些角色都体现出非正常的生态,真有些“疯魔”的意思。几年前在金马奖大获异彩的《妖夜回廊》里,同样是扑朔迷离,充满意识流的影像里,他塑造一个诡谲的双胞胎兄弟。在回来寻找身份的时候,发生一些妖风阵阵的故事。去年,在尔冬升导演毁誉参半的《新宿事件》里,吴彦祖自我毁容式的的妖冶,再一次让人震惊。
回到《如梦》这样的纯情文艺片里,吴彦祖俊朗的外形,加上以往“非主流”的表演体悟,让自己沉入电影里演到疯魔,让观众看到美男的另一面是极有可能。从来方法派的表演路线都是旁人难以捉摸。自我突破是吴彦祖的追求之一,电影应该是吴彦祖一个天分所在,除了表演,三四年前由他导演的《四大天王》曾获得了业内不小的肯定,略见一斑。这次和袁泉的配戏,吴彦祖虽然还差一些火候,但是其用心和努力在胡子拉渣背后,已经让人看到了诚意。
一代代表演天才们常常说不要去揣摩角色,而要理解角色,走入角色内心世界,甚至要走进生活去进行深刻的体验。随着年事见长,吴彦祖早就不满足于做偶像,显然已经了有方法派演技方面的追求。《孔子》让发哥觉得自己是南丫岛的孔子,《异度空间》让张国荣执念于情结,摆脱不了了魔咒;而《色·戒》几度让梁朝伟难以摆脱抑郁症。《如梦》能改变袁泉和吴彦祖么?且看时间证明。